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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認命吧個人在家不可能教好孩子

　　張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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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16-08-29

　　張豐

　　瀘州有一位父親李鐵軍，11年前就把才10歲的女兒從學校裡帶回家教育。如今，好事的媒體跑過去檢驗他在家教育的成果，發現已經21歲的女孩連初中的題都不會做。很多媒體都抱著獵奇的心態跑過去採訪，來展示李鐵軍教育方式的荒謬。

　　我讀大學時，為初中生做家教的同學拿過來一道幾何題，結果幾個宿舍的兄弟沒有一個人做出來。這是應試教育特有的現象，當你不考試了，那些教育成果也就煙消雲散了。不會做初中試卷不算什麼事兒，不過這也不是為李鐵軍辯護的理由。

　　中國的義務教育法要求父母必須把孩子送往學校去接受教育。但是，像李鐵軍這樣「寧願坐牢也不把孩子送往學校」的人，你還真拿他沒辦法。已經離婚的他，本來就是自己帶孩子，如果把他送往監獄，孩子又有誰來撫養呢？很多人鄙視李鐵軍，只是因為他的無能。他本人也沒什麼文化，卻號稱要解決世界科學難題，相當令人無語。但是，如果換一個父親，比如一位清華畢業生，是否就有能力較好孩子？

　　與傳統社會相比，現代社會的一個本質就是知識的爆炸性增長。由於這種龐雜的知識系統的存在，人們對世界、對自我的理解與前現代有著根本性的不同。所謂「現代民族國家」，需要一個有著相似知識結構的共同體，才能正常運轉。因此，每一個走向現代的國家，都強調要把孩子從家中手裡解放出來，通過系統的學校教育，來成為這個共同體的一員。學校教育不一定能讓每個人都優秀，但是卻能讓大家都「相似」。所有的「個性」都建立在這個相似的基礎上，如果一個人認為地球是一個正方形或者獨裁比民主更好，他就很難被稱為「現代人」。

　　所謂「家學」，其實是只有傳統社會才有的現象。從爺爺到孫子，參加科舉考試所憑藉的經典，就那麼幾本，孫子與爺爺的世界，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。但是在現代社會，一個1980年代的中學生與一個21世紀的中學生，所面對的就已經是兩個世界了。這是兩種時間觀念，也是兩種世界觀。傳統社會要求人們不斷回望，牢記祖宗教誨；現代社會永遠面向未來，人們經常焦慮的是自己是否已經「過時」。相比於家庭教育，學校教育更接近動態的社會。

　　在現代知識世界，個人是極為渺小的存在。終其一生，你也只能在某一個細小的領域獲得專業性。一個清華大學的畢業生，完全不幹自己的工作，專門在家帶孩子，孩子的考試成績可能也不會太差，但是也很難比父親更出色。如果父親不更新自己的知識，他的孩子最終獲得的將只是他的一部分。我們無法像在電腦中拷貝文件一樣，從父輩中把知識完整地拷到孩子的大腦中。在家教育這種信息傳遞方式，註定是一個遞減的過程。

　　中國的教育有著很多問題，很多父母都不可認可孩子所在學校的價值觀。像李鐵軍那樣的父親當然屬於極端，但是，想自己主導孩子教育的父母卻並不在少數。每當出現「學校滾開，讓我自己來」這樣想法的時候，做父母的就需要醒醒了。

　　（作者系媒體人、讀書人）